華嚴經感應


法建法師,廣漢碓縣人。常誦華嚴,誦時神速,整部華嚴,不消一刻工夫即可誦完。得暇多遨遊,外貌看似俗人無異。
一日,忽然閉門不出,亦不吃飯,唯聽其微微誦經聲。未久,魏派尉遲迥將軍帶兵伐蜀,碓縣城內大德名僧均被拘禁。是夜,尉遲迥見光明自外射入,依光尋之,見來自禁室。其時諸僧已睡,唯見法建法師端坐於室,光明從其口中而出。再近前視之,聞其正在誦經,直至天明方止。
尉遲迥將軍問法建法師誦何經?答道:「華嚴經下帙十卷。」尉遲迥問:「何不從頭誦起?」又答:「貧道誦次到此,前已誦好。」又問:「法師已誦華嚴經多少遍?」答:「貧道發願誦一藏,因情多懈怠,今始誦得千卷。」尉遲迥將軍驚異不置,試探問:「屈師總誦一遍如何?」答:「讀誦經典,沙門常事。」
於是設高座,令諸僧各執經文。法建法師登座為誦,聲音朗徹,如急流之注峻壑,似清風之拂高松,或高或低,字字迅捷清晰,不消半日工夫,已反覆誦有數十遍。
尉遲迥將軍起身謝道:「弟子將兵不得久停,就此告別。」作禮而退,諸僧亦皆蒙釋放。蜀中能保一時安樂,法建法師之誦經功德不小。


東晉沙門支法領,幼年出家,心行精志,悲嘆佛陀滅後正教淩替,乃往西天尋求聖典。行至于闐,忽遇西來三藏一乘法主佛馱跋陀羅,華言「覺賢」,釋迦種姓,甘露飯王之裔孫也。是三地菩薩,將華嚴經梵本三萬六千餘偈來。若於經中有所不通,即昇兜率天,請問彌勒世尊。
法領風範慷慨,邈然懷拔萃之志,好樂大乘,哀請三藏慈降震旦,流通華嚴經。依請而來京師安置,行坐不與凡同,或於窗牖間,出入無礙。同住諸僧,悉皆驚異,咸謂之魔。眾僧遂問三藏曰:「法師得過人法耶?」三藏對曰:「吾今已得。」諸師乃集京城僧眾,作法羯磨,而欲擯棄。而三藏遂攝衣缽昇空,現諸神變騰身,飛往揚州,如鳥翔空。舉僧驚愕懊悔,但已不可復追。
以義熙十四年三月十四日,於建業謝司空寺,造護淨法堂,翻譯華嚴經︵晉譯本︶。當譯經時,堂前忽然化出一池,每日有二青衣童子,從池而出。於經堂中,灑掃、研墨、給侍,際暮還宿池中。當時譯經者皆見之。相傳釋云:「此經久在龍宮,龍王慶此翻譯故,乃躬自給侍耳!」後因改此寺為興嚴寺。同翻譯沙門法業筆授,慧嚴、慧觀潤色,吳郡太守孟顗、右衛將軍褚叔度等為檀越,至元熙二年六月十日譯畢,成晉經六十卷。


佛馱跋陀羅三藏,初至關中,問鳩摩羅什法師曰:「汝所譯經論云何?」什曰:「法華、維摩等經,中十二門等論。」三藏曰:「如君所譯,未出人度外,何足廣置大名?」時關中稱三藏,為大論師。他日秦主姚興,請三藏於東宮持論。座下學士三千餘人,釋有生、肇、融、叡等,儒有謝靈運、費長房等,皆莫敢舉問。
什公乃抗聲問曰:「君以云何為正見?」三藏曰:「謂見一切法空。」什曰:「既空何所見?」對曰:「見空可非無見。」什曰:「空可見否?」三藏曰:「空不可見。」什又問:「君以云何破色空?」三藏曰:「色無自體,聚眾微以成色。析色至微,所以色空。」什曰:「君以析色至微令色空,當云何復破極微空?」三藏曰:「眾人皆以方分,分之明極微空。吾意不然!」什曰:「於意云何?」三藏曰:「由一微故有眾微,由眾微故有一微。微無自性,何析之有?」什公聞此,茫然不知是何言說,遂不復問。
時眾皆莫達三藏一乘深旨,又宗輔什公。乃謂三藏無答,於是休論。三藏歸院已,生、肇、寶、雲等,又詣問欲決前義云:「什公未曉所談。」三藏曰:「此義難了,吾言甚易,什自懵耳!」什後又自問亦如前,答終莫之究。
幽貞間,此什公論錄於一乘。有道形沙門,欲同窺一乘之論,俱聞三藏之說故,附出此中。


劉宋求那跋陀羅,華言「功德賢」,中天竺人,以大乘學故,世號「摩訶衍」。本婆羅門種,初學五明諸論,天文、書卜、醫方、咒術,靡不該博。後遇見阿毗曇雜論,尋讀驚悟,深崇佛法,則投簪落飾,專精志學。及受具戒,博通三藏,須之辭小乘師,進學大乘師。
大乘師試令探取經匣,即得華嚴經。師喜而歎曰:「汝於大乘有重緣矣!」於是讀誦講宣,莫能酬抗。進受菩薩戒法,既而有緣東方,乃隨舶泛海。中途遇難,遂力念十方佛,稱觀世音菩薩,一舶蒙濟,其誠感如此。
元嘉十二年,至廣州。刺史車朗奏聞宋文帝,遣信迎接既至京,敕名僧慧嚴、慧觀,於新亭郊慰勞,見其神情朗徹,莫不虔仰。雖因譯交言,而欣若傾蓋。
初住祇洹寺,俄而文帝延請,深加崇重。琅耶顏延之通才碩學,束帶造門,於是京師遠近,冠蓋相望。大將軍彭城王義康、丞相南譙王義宣,並師事之。眾僧共請出經,於祇洹寺、東安寺、丹陽郡等諸處,集義學沙門七百餘人,前後所出凡百餘卷。譙王欲請宣講華嚴經,而跋陀自忖,未善華言,方音未通,深懷愧歎!則朝夕禮懺,虔禱觀音菩薩,以求冥應。未盈七日,遂夢神人白服持劍,擎一人首,來至其前,曰:「何故憂耶?」跋陀具以事對。答曰:「無所多憂!」即以劍易首,更安新頭,語令迴轉,曰:「得無痛耶?」答曰:「不痛!」豁然便覺,心神喜悅,自後華言無不通曉。於是遠近道俗,服其精感,請令就講,遂講華嚴經,數十餘遍,聽者傾服。
元嘉末,譙王屢有怖怪夢,跋陀云:「京師將有擾亂。」未及一年,元凶搆逆。至若丞相陰謀,預陳三諫之略。文帝遙望,懸知一怪之言,策杖江中,神童忽至,焚香樓下,山鬼自移,登御座而齊尊,居釣臺而拯物。若斯感德,未暇詳舉。而自幼以來,恒執香爐,未嘗輟手。每食輟,分施飛鳥,鳥或馴之,集手而食。
到泰始四年正月,覺體不適,便與明帝及公卿等告別。臨終之日,延佇而望云:「見天華聖像」,禺中遂卒,春秋七十有五。明帝深加痛惜,慰贈甚厚,公卿會葬,榮哀備焉。


昔北齊大和初年,第三太子,於五臺山,發願焚身供養文殊師利菩薩。太子有閹官劉謙之,既自慨形餘,又睹太子焚軀之事,乃奏乞入山修道,有敕許焉。遂齎華嚴經一部,入五臺山,晝夜精懃,專修華嚴經,禮懺讀誦,並心祈妙德,以希冥祐。絕粒飲水,垂三七日,形氣雖微,而丹抱彌著,忽感鬢鬍盡生,復丈夫相。神彩超悟,洞斯幽指,照了諸法實相。於是覃思研精,造華嚴論六百卷。還以奏聞高祖,信敬由來,更增常日,華嚴一經於斯轉盛。
齊釋慧光,姓揚氏,定州盧人也。年十二,隨父入洛陽,四月八日往佛陀法師所,從受三皈。佛陀法師異其眼光外射如焰,深惟必有奇操也,苦邀留之,且令誦經。光執卷覽文,曾若昔習,傍通奧義,備盡微旨。
至夏末,度而出家,所習經誥,便為人說,詞既清靡,理亦高暢,時人號之「聖沙彌」也。然所獲利養,轉以惠人;讚譭之來,聲色無渝,眾中益器其遠度也。佛陀法師曰:「此沙彌非常人,若受大戒,宜先聽律。律是慧基,非智不發。由是多習律行。」
及進受具足,博聽奉行。四夏將登,講僧祇律,方事紙筆,綴述所聞,兼以意量,參互銷釋。佛陀法師以他日密睹其文,乃呼而告曰:「吾之度子,望傳聖果,何乃區區,方事世語乎?可為高明法師,道務非子分也。」
會佛陀勒那初譯十地,光乃命章開釋,獨最其功。又四分一部,亦其草創。後更聽華嚴,深悟精致,研微積慮,亟涉炎涼。既而探蹟索隱,妙盡隅奧,乃當元匠,恒親講授。光以為:「正教之本,莫過斯典!」凡有敷揚,備申恭肅。每講必中表潔淨,至於聽眾亦同之,履屝並脫之階外,各嚴香華,顒顒合掌。敬法之勤,千歲罕儔矣!
有疏四卷,立頓漸圓三教,以判群典,以華嚴為圓教,自其始也。若涅槃、維摩、十地、地持,並疏其奧旨,為時所尚。司徒高散曹、僕射高隆之,及朝臣司馬令孤、子儒等齊代名賢,重之如聖。嘗遇亢旱,以聞光,乃就嵩岳池邊,燒香請雨,尋則流注原隰,民皆利之。其感致幽現,為若此也。
初在京任國僧都,俄轉為國統。將終前日,乘車向曹,行出寺門,屋脊自裂。既坐判事,塊落筆前,尋視無從,知乃終相,因斯乖適四旬有餘,示寂於鄴城大覺寺,春秋七十矣。常願生佛境,而不定方隅,及氣將欲絕,大見天宮來下,遂乃投誠安養,溘從斯卒。所著:玄宗論、大乘義律、仁王七誡,及僧制十八條,並文旨清肅,見重當世釋。


北齊惠炬法師,幼而厭俗,常誦華嚴經,十五六年。於道場中,六時禮懺,晝夜誦持。初無懈歇,於寐夢中見一童子,自稱善財,告惠炬言:「師既能研精華嚴,欲究佛境,明日向南來,與師聰明藥,令師得悟經旨。」
惠炬明朝具陳諸僧,遂香湯洗浴,身服淨衣,手執香鑪,歸命三寶,願所尋求,必獲如夢。即與童子南行,心口專志,恒念文殊。緣路數里,忽見一池,方圓半里,雜華匝岸有菖蒲,憶菖蒲是聰明藥,爰命從童,入水採之,忽獲一根大如車軸。歸寺丸合,才服少許,便覺輕安神爽。日誦萬言,因獲精解華嚴。造此經疏十餘卷,講經五十遍。


後魏并洲沙門靈辨,太原晉陽人,宿植妙因,久種勝善。幼而入道,長而拔俗,出家於懸甕山。出家之後,常讀大乘經,留心菩薩行。見華嚴經,倍加讚仰。專以華嚴為業,乃頂戴此經,入五臺山清涼寺,求文殊師利菩薩哀護攝受,克誠無替,冀於此經義解開發。日夜頂戴,行道於五臺山頂之間,足破血流,肉盡骨現,曾無少怠。又膝步懇策,誓希冥感。如是一年,精勤如初。一日,忽爾心光凝湛,見文殊菩薩摩其頂,於虛空中云:「汝止矣﹗但至心思惟此經,自得入處。」自是若夢忽醒,一切文字觸目冰釋,於是披卷豁然大悟。
時後魏熙平元年,歲次大梁正月,起筆於清涼寺,敬造華嚴論,演義釋文,窮微洞奧。至二年初,徙居玄兌山嵩嚴寺,註釋同前。時孝明帝靈太后胡氏,重道欽人,召請就闕,法師辭疾未見。至夏首,重命固請,既辭不獲免。至十六日,進入東柏堂。尋遷式乾殿,後居徽音殿。緝論無輟,至神龜元年夏,詔曰:「大法弘廣,敷演待人,今徽音殿修論法師靈辨,德器淵雅,早傳令聞,可延屈趣宣光殿,講大品般若經。」於是四部交歡,十方延慶。宰輔重臣,皆北面而聽。講訖,敕侍中大傅清河王允懌,安置法師式乾殿樓上,準前修論。夏則講華嚴經,冬則講大品般若經。法師與弟子靈源,候時緝綴,忘寢與食。
神龜三年秋九月,其功乃畢,略經廣論,凡一百卷。首尾五年,成就十帙。後囑時多疊,法音中歇。法師息講全真,避時養道。以正光三年正月初八,在融覺寺,遷神化往,時年四十有六。
於是孝明皇帝敕曰:「其論是此土菩薩所造,付一切經藏。則上目錄,分布流行。」弟子道昶、靈源、曇現等,慨先師夙逝,痛靈藉之將掩。乃與清信君子,敬寫淨本,流布道俗。此論雖盛傳汾晉,未流京洛,長安碩德每有延望。永淳二年,有至相寺沙門釋道賢,及居士等,並業此經,留心讚仰,遂結志同遊,詣清涼山,祈禮文殊聖者。因至并州童子寺,見此論本,乃慇懃固請,方蒙傳授。持至京師,帝輦髦彥,莫不驚弄,遂繕寫流通焉。


後魏安豐王延明、中山王元熙,並以宗室,博古學文,俱立道場,齋講相續,發無上心,求無上道。以香汁和墨,寫華嚴經一百部,素書金字華嚴經一部。皆五香櫥,七寶函盛。靜夜良辰,清齋行道,則經輝五色,楮香四達,照耀臺宇。眾貴皆共觀,倍更發心。


北魏勒那摩提,華言「寶意」,中天竺人也。博文贍學,明悟禪理,理事兼通。誦一億偈,偈有三十二字。尤明禪法,意在遊化。以正始五年,始屆洛邑,譯十地等論二十四卷。初意神理標異,慧悟絕倫,領牒魏詞,遍盡隅奧。帝每令講華嚴,披釋開悟,精義每發。
一日,正處高座,忽有持笏執名者,形於太官云:「天帝命來請法師講華嚴經。」意曰:「今此法席尚未停輟,待訖經文,當從來命。」「雖然法事所資,獨不能建。都講、香燈、維那、梵唄,咸亦須之,可請今定。」使者則如所言,講席諸僧咸悉同見。既而法事將了,又見前使者云:「奉天帝命,故來下迎。」意乃含笑,熙怡告眾,辭訣奄然,圓寂於法座,都講等僧亦同時圓寂。魏境聞見,無不嗟異之。


釋曇衍,姓夏候氏,南兗州人。初生而有牙齒具焉,七歲從學,聰敏超絕。十八舉秀才,過聽光公法席,即稟歸戒。
年二十三,投光出家,光即為受戒;聽涉無暇,乃損食息。然於藏旨有疑,諮詢碩學,皆反啟其志,莫之能通。遂開拓寰宇,造華嚴經疏七卷,講事相仍毘贊玄理。聲辨雄亮,言會時機。
自齊、鄭、燕、趙,皆履法化。常隨義學,千僧有餘,出家居士,近於五百。光終之後,華嚴大教,於茲再盛也。趙郡王高元海、膠州刺史杜弼,並齊朝懿戚重臣,留情敬奉。僕射祖孝徵,奏為國都。緝諧道政,不墜玄網。
以開皇元年三月十八日,忽告人:「無常至矣!」便誦念彌勒佛,聲氣俱盡,於時正中。旁僧同觀顏色怡悅,時年七十有九。
衍每財之所拯,貧病為先。法之所被,如行先授。但見經像,必忽奉禮迎送。道遇貧陋,必悲憐垂泣。又恒樂聽戒,往來兩闕。辛腥臭物,曾不目臨。下氣逼流,身出戶外。以清淨僧房不為熏教故也。
未終之前,有夢見衍,朱衣螺髮,鬢垂於背,二童侍之昇空,而西北高逝,尋爾便終。時共以為華嚴經中善財童子所求第三十二善知識,婆沙婆陀夜天之狀也。


釋僧範,姓李氏,平鄉人也。幼曾遊學群書,年二十三,備通流略。至於七曜九章天文筮術,並無與抗衡。從學者千餘人,而年華色美,都無伉儷之心。思附法門,燒指而充供養。
年二十九,聞講涅槃經,輒試一聽,乃知佛經秘笈也;遂投鄴城僧,始而出家。初學涅槃經,願盡其致;後向洛下從獻公,聽法華經、華嚴經。又就沙門慧光,更採新致。
久之乃出遊開化,利安齊魏;每法筵一舉,聽眾千餘。膠州刺史杜弼,於鄴下顯義寺,請範冬講。至華嚴六地,忽有一雁飛下,從浮圖東順行入堂,正對高座,伏而聽法,講散徐出,還順塔西,爾乃翔逝。又於此寺夏講,雀來在座西南伏聽,終於九旬。
又曾處濟州,亦有一鴨,飛來入聽,訖講便去。斯諸祥感眾矣!自非道治冥府,何能與此!
昔正講華嚴經,輒有一僧加毀,當夜有神,特致鞭楚,死而復蘇。因是見聞者,皆深敬。
範嘗宿他寺,正逢布薩,有僧昇座,將欲豎義。乃曰:「豎論法相,深會聖言。何勞說戒?僧常聞耳!」忽見一神,形高丈餘,貌甚雄峻,來到座前,問豎義者:「今是何日?」答曰:「是布薩日。」神則以手搨之,曳於座下,委頓垂死;次問上座,搨曳同前。
由是自勵,至終僧事私緣,竟無說欲。乃至疾重,輿而就僧。將終之日,延眾入房,下床跪悔,唯陳宿觸而已。時當正午,遺誡而圓寂於鄴下東大覺寺,時春秋八十,即天保六年三月二日也。
初範背儒入釋,崇信日增,寂想空門,永杜先習。言不及利,容無喜怒,每留意華嚴經,為來報之業。夜禮千佛,為一世常資。末歲年事既隆,身力不濟,猶依六時,叩頭枕上。自有英達,罕能方駕焉。著華嚴經疏五卷,十地、地持、維摩、勝鬘,各有疏記。


隋西京空觀道場,釋慧藏者,姓郝氏,趙國平棘人。十一出家,即流聽視。未登具戒,則講涅槃經,剖析深奇,符契文旨。及律義圓備,更業毘尼,行等明珠,解逾前達。後聽智論、十地、華嚴、般若等經論,博見之舉,罕不伏焉。
年踰不惑,乃潛千鵲山,枕石漱流,澄心玄奧。每研味群典,而以華嚴為本。雖洞盡幽微,而謙虛自退,仰託聖助,希示是非,登即夜降靈感,空中有聲,言:「是!是!」既聞斯告,因撰義疏,躬自傳揚,希預學流,普皆服攝。齊主武成降書,邀請於大極殿,開闡此經。法侶雲繁,士族咸集,時共榮之,為大觀盛也。自爾專弘此部,傳習彌布,屬周毀經道,匿跡人間,遷息煙霞,保護玄納。
隋初開法則預出家,文帝曩敬德音,遠遣徵請。蒲輪既降,謁帝承明,遂陳玄奧,允副天旨,則六大德之一也。有敕,加之殊禮,故二紀之內,四時不墜焉。
以大業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,遘疾卒於空觀寺,春秋八十有四。臨終囑使露骸,弟子奉遵遺訣,陳屍林麓,掩骸修塔,樹於終南山至相寺之前峰焉。


隋禪定道場釋慧悟,共一僧同志遊涉,隱遁終南,一受華嚴,一持涅槃。木食巖栖,經於多載,各專其業,無輟晨昏。
忽有一人,無何而至,拜訊既訖云:「請一師就家起供。」二德互相推辭。彼人曰:「望請讀誦華嚴之法師。」於是慧悟法師乃嚴整衣缽,與彼相隨,前往應供。前行不遠,僧問:「檀越家在何處?」答曰:「在此正南。」僧曰:「南唯山澗,哪有村落?」答云:「弟子是此山神,宅居巖壑,請師勿怪!」
僧雖驚惕,心怪非常。然猶攝石崎嶇,俯仰而進。神曰:「師受持華嚴,未得神通耶?」答:「未得。」神即捧僧,以騰空,俄至所居。忽見綺宇華堂,非常壯麗,庭羅珍饌,供擬千僧。將至齋時,神乃延僧,處之高座。僧曰:「更有僧不?」神曰:「大有!須臾當至」。僧曰:「貧道夏臘既卑,不應此座。」神曰:「師受持華嚴,理宜尊勝。」
俄見異僧執錫持缽,飛空降下,數過五百,不知何來。其僧驚起將欲致禮。並皆不受云:「請莫起動!師既受持華嚴,即是我等所尊敬處。」各自默然食訖,飛空而去,莫測所之。唯獨此僧,罔知攸適。
僧告神曰:「幸願檀越,重示來途!」其神庭內,有十餘小兒,狀可三歲,露形遊戲。神語童曰:「汝等一人,供侍法師。」諸童相推,踟躕未進。神勵聲呼之,一童子便即依命謂僧曰:「請師開口!」既視口中乃云:「師大有病。」童遂取手爪上垢,投僧口內。須臾復云:「師更開口!」見已言曰:「師病略盡。」童即踊身,飛入僧口。果是藥精!僧遂得悟。
神曰:「勞師降重,更無厚供,以此輕酬,幸不怪嘖!」僧曰:「慚愧檀越,言不能盡!受持功德,並用資薰。」
於是執別,飛騰雲際,還至舊處。跏座空中,遙語同侶曰:「余華嚴經力,蒙致仙藥。人仙位別,不可同居。共住多時,幸施歡喜。當來之世,相見佛前!」於是凌空杳然遠逝。其所誦本,亦隨同往,莫知所在。有五眾禪師道樹者,禪門高行,義學所宗,具說其事云,所親委曲。


隋釋曇義,并州人也。幼而出家,住十力寺。堅持禁戒,推諸代務,苦節頭陀。常居五臺山,願依文殊大師,策修勝業。每日誦法華經兩遍,讀華嚴經一帙,以此為恒。如是因修,積有年稔。
後與弟子曇訓,遊歷諸臺,禮拜供養。因至南臺,見一比丘尼,莫知名號,布衣粗素,儀貌清雅。至其所居,廓無屋宇。唯見坐處,四周豎材橛,擁草為筵,筳以當首座,於中跏坐。
義遂敘致暄涼,因問作何行?尼答:「唯誦華嚴。」義便請聞之。尼云:「今與大德,僧尼有異,日既將晚,不宜在此。請往谷南,止於石室。」義乃躊躇未去,尼將自起避之。
義曰:「意望聞聽華嚴!是以遲疑戀仰。」尼曰:「但至彼宿,應亦得聞。」義遂依言,至彼石室。相去隔谷,可五六里。燒香遙供,便聞尼誦華嚴。聲韻分明,猶如咫尺。
初誦第一,遙見尼口兩吻出光。將至二軸,其明轉盛。至第三已去,光遍山谷如晝日。遙見尼形,有同對面。後至五更,兩帙方畢。後遍誦至第六帙,其光漸收。經徹之際,光亦收盡。
義等暨於旦日,齋持香華,以申供養。廣發弘願,禮別而歸。後與諸人,再更尋求,莫知所在。曇義弟子曇訓,後至京師太原寺,向賢首法師親說。


釋德圓,不知氏族,天水人也。少出家,常以華嚴為業,讀誦禪思,用為恒業。周遊講肆,妙該宗極。欽惟奧典,希展慇誠。遂修一淨園,樹諸穀楮,並種香草,雜以鮮華。每一入園,必加洗濯,身著淨衣。溉以香水,楮生三載,馥氣氛氳。別造淨屋,香泥塗地,潔檀淨器,浴具新衣。令匠人齋戒易服,入出必盥漱薰香。剝楮取皮,浸以沉水,灌淨造紙,畢歲方成。別築淨基,更造新室。乃至材樑椽瓦,並濯以香湯,每事嚴潔。堂中安施文柏牙座,周布香華,上懸繒寶蓋,垂諸鈴珮,雜以流蘇,白檀紫沉,以為經案,並充筆管。
書經生,日受齋戒,香湯三浴,華冠淨服,狀類天人。將入經室,必夾路焚香,梵唄先引。圓亦形服嚴淨,執鑪恭導。散華供養,方乃書寫。圓又胡跪運想,注目傾心。才寫數行,每字皆放光明,照徹一院,久之方歇。舉眾同見,莫不感悲。復感神人執戟,現形警衛,圓與書生同見,餘人則不睹焉。又有青衣梵童無何而至,手執天華供養。前後靈感,雜沓相仍。
經二載,書寫方畢。盛以香函,置諸寶帳,安彼淨堂,每申頂謁。後因轉讀,函發異光。至於潔敬,事絕今古,若茲徵瑞,蓋亦罕儔。此經遽相付授,至今五師。後人入淨轉讀,時有靈應昭然。今尚在西太原寺賢首法師處,守護供養焉。


釋普安,姓廓氏,京兆涇陽人。小年依圓禪師出家,苦節損削世務,而性在和忍,不喜怨酷。或代執勞役,受諸懃苦,情甘如薺,恐其事盡。晚投藹法師,通明三藏,常業華嚴,讀誦禪思,依之標擬。
周氏滅法,栖隱兮終南山之梗梓谷西岐,深林自庇。廓居世表,潔操泉石,連蹤巢甫。又引靜淵法師,同止林野,轉擇幽奧,資承玄理。加以遵修苦行,亡身為物。或露形草莽,施諸蛟虻,流血被身,初無懷憚。或委身臥屍,用施豺虎,望存生捨,以祈本志。而虎豹雖來,皆嗅而不食。常懷耿芥,恨不副其情願也。
於時天地既閉,象教斯蒙,國令嚴重,不許逃難。京邑名德三十餘僧,避地終南,投骸未委。安乃總召翔集,洲渚為心,幽密安處。自在顯露,自行乞索,不懼嚴誅。故得衣食俱豐,修業無廢。亂世知士,安其謂歟!有重募:「捉獲一僧,賞物十段。」有人應募來欲執安。安則忍喻曰:「觀卿貧煎,當願相給!」為設食已,俱共入京。帝語此人曰:「我國法急,不許道入民間,爾復助急!不許山中,若爾遣他,何處得活?朕觀此道人,神采志氣,非苟求活者,宜放入山!不須撿押。」爾後屢遭擒訪,獲免如前。
時藹法師,避難在義谷杜映世家,堀窯藏之。安被放還,因通禮覲。藹曰:「安公神志絕倫,不避強禦,蓋難及也!」安曰:「今蒙脫難,乃惟受持華嚴力耳!」凡所祈誠,莫不斯賴。因請藹還山,親自經理。四遠承風,投靠者眾。藹乃與安,更開其所住,具如別傳。
隋文創曆,佛教大興。廣募遺僧,依舊安置。時梗梓一谷三十餘人,應詔出家,並居官寺。唯安欣茲重復,不為名馳,依本山居,守素林壑。
時有清信士,於子午豹林兩谷合澗之側,結茅鑿窟,延而處之。初有大石,正當其上,恐下損屋,將欲轉之。安念曰:「願移餘處!莫損龕舍。」石遂迸避餘所。眾怪歎!安曰:「華嚴力也!」
龕東石壁澗左,有素頭陀者,鄉川巨害,縱橫非一,陰嫉安德,思將誅殄。與伴三人,持弓挾刃,攘臂挽絃,將欲放箭。箭不離絃,弓不離手,怒眼舌噤,立住經宿,唯得出聲喚叫而已。行路聞之,遠近雲會,鄉人稽首,歸誠謝焉。安曰:「余了不知,蓋華嚴力也!若欲除免,但令懺悔!」如語教之,方蒙解脫。
又龕西魏村張暉者,以盜為業,夜往安所,私取佛油甕受五斗,背負而出。既至院門,迷昏失性,若有所縛,不能動轉。眷屬鄉村同來為謝。安曰:「余不知,蓋華嚴力!」語令懺悔。扶取油甕,如語得脫。
又龕南張卿者,來盜安錢,袖中持去。既造家內,瀉而不出,口噤無言。鄉人家室,將其歸懺,依經遂免。
有程廓村程暉和者,頗懷信向,常來安所,聽受法要。因患致死,已經兩宿,纏屍於地,伺欲棺殮。安時先往鄭縣,返還在道,行達西南之德行寺,東去暉村五里,遙喚程暉和何為不見迎耶?連喚不已。田人告曰:「和久死矣!何由迎也?」安曰:「斯乃浪語!吾不信之。」尋至其村,厲聲大喚!和遂動身。傍親見之,乃割繩令斷。安入其庭,又大喚之,和即屈起,匍匐就安。令屏棺除器,覆一筈筌,以當佛坐,令和遶旋,尋服如故。更壽二十許載,後遇重病,來投乞救。安曰:「放爾!遊蕩非吾知也。」便遂命終。
時安風聲搖逸,請謁肩隨,興建福會,每多通感。有昆明池北白村老母者,病臥床枕,先瘖百日,指揮男女,思見安形,子念母意,請安至宅。病母既見,不覺下迎,言問起居,奄同常日,遂失病所在。於時聲名更振,村聚齊集,各率音樂,巡家告令,欲設大齊大會。
村中白遺生者,家徒壁立而有四女,妻著弊布齊膝而已,四女赤露迥無條綿。大女名華嚴,年已二十,唯粗布二尺,擬宛布施。安引村眾,次至其所居,愍斯貧苦,遂度而不入。大女思念:「由我貧煎,不及福會,今又不修,當來倍此。」周遍求物,徒耳不從。仰面悲號,遂見一把亂秫用塞明孔,挽取抖擻,得穀十餘顆,採以成米。並將前布,擬用隨喜。身既無衣,待至夜暗,匍匐而行,趣齋供所,以前施物,遙擲眾中。十餘粒米,別奉炊飯。因發願曰:「女人窮業,亦自昔種得。竭貧行施,用希來報。以十餘粒黃米,投飯甑中。必若至誠,貧業盡者,當願所炊之飯,變成黃色。如無所感,命也奈何!」作是誓已,掩淚而返。於是甑中,五石米飯,並成黃色。大眾驚嗟!未知所以。周尋緣搆,乃云:「白遺生女之力也!」齋會之濟卒,獲粟十斛,尋用濟之。安等後以事聞奏,遂得度華嚴。出家住寺,終身受持華嚴經也。
安居處雖隱,每行慈救,年常二社。血祀者多,周流救贖,勸修德義,遂使不殺之邑十會而九焉。嘗於龕側村中,縛豬三頭,將如烹宰。安聞往贖,社人恐不得殺,求價十千。安曰:「貧道見有三千,可以相與。」眾各不同,更相忿競。忽有小兒羊皮裹腹,來至社會,助安贖豬。既見爭競,因從乞酒,行飯行舞,煌焜旋轉。合社老小,眼並失明,須臾自隱,不知所在。安即刀自割肉告曰:「此彼俱肉耳!豬喫糞穢,爾尚噉之。況人食米,理豈不貴也!」社人聞見,一時同放。豬既得脫,繞安三匝,以鼻喙觸,若有喜謝之儀。故使郊之西南五十里之內,雞豬絕祀。乃至於今,其感發慈善,皆此類也。
性多誠信,樂讀華嚴經。一缽三衣,累紀彌勵。開皇八年,頻敕入京,為皇儲門師。長公主營建靜法寺,後住延興寺。名雖帝宇,常寢巖阿。以大業五年十一月五日,終於靜法禪院,春秋八十。遺骸於終南,起塔在至相寺之側矣。


隋釋靈幹,姓李氏,金城狄道人。祖相寺於上黨,遂隨封而遷焉。年十歲,志樂聞法,情欣背俗,親弗違之。十四歲,投鄴京大莊嚴寺衍法師為弟子,晝夜遵奉,無怠寸陰,而每入講堂,想處天宮無異也。
十八歲,複講華嚴經十地品,初開宗本,僉共美之。周武滅法,居家奉戒。隋開佛日,則當高選。幹每講此經,亟延涼燠。四方進結,塵接相望。
開皇七年,敕令住大興善寺,為譯經證義沙門。至十七年,遇疾悶絕,唯心不冷,未敢藏殯。數日乃甦,云:「我往兜率天,見休遠二法師並坐華臺,光輝絕世。謂幹曰:『汝為我報諸弟子,後皆生此矣!』」因爾覺悟重增故業,端然觀行,絕交人物。及大業三年,置大禪定。有敕擢為道場上座,僧徒一盛,匡救有功。至十八年正月卒於寺,春秋七十有八,乃火葬於終南之陰。
初幹志奉華嚴經,常依經本,作蓮華藏世界觀,及彌勒天宮觀。至於疾甚,目睛上視,不與人對,若有所見,久乃如常。沙門童真問疾在側,幹謂真曰:「向見青衣童子,引至兜率天宮,而天樂非久,終墜輪迴,蓮華藏是所願也。」既而氣盡,須臾復甦。真又問:「何所見耶?」幹曰:「見大水遍滿,華如車輪,吾坐其上,所願足矣!」言畢而逝。


釋法安,姓彭,安定鶉孤人。少出家,居太白山九隴精舍,慕禪為業。粗食弊衣,卒於終老。
隋文帝開皇年中,往江都造晉王。王一見如故,處之於慧日道場。王所遊履,必請以隨之。駕幸太山,時遇無水。安以刀刺石,忽焉奔注。王嗟歎問云:「何力?」答:「王力也。」
初與王入谷,見一僧著弊衣,乘白驢而來。王問:何人?答:斯朗公也。
及至神通寺,見一神狀甚郁偉。在講堂上,憑鳿(氐+鳥)吻下觀人眾。王又問之,曰:太白山神,從王者也。時人號為三百歲,其眠竟不施枕,頭無委曲延首床前,口輒涎流或至斗許。未知其故也。爾後諸奇,未遑廣錄。大業之始,帝彌重之。威轢王公,見皆屈膝。行路道俗,敬之若神。
又往五臺等名山,觀禮聖跡,并召請隱逸,以裨皇化。慧日道場,二千餘人,四事資須,幸安而立。
帝又於東都,立寶道場,特延安亦於中樹業。安每讀誦華嚴,遂積寒暑,或云:「普賢境界,常現吾前。」
又入九隴山,可百餘里,於石室內,鐫寫華嚴。因即號為華嚴堂也。
至大業十一年,無病而終,春秋九十八矣。帝令送柩於太白,今墳域存焉。士俗懷之,立像祈福。其鐫經之處,峰崖幽險,近智以守見不之,之者以路絕莫曉也。


釋法誠,俗姓焚氏,雍州萬年縣人。幼出家,每以誦華嚴經為業。因遇慧超禪師,隱居藍谷,高山仰止,竊有庶幾。遂屏囂煩,披誠請益。後於寺南嶺,造華嚴堂,淨潔中外,方就抄寫。其堂瓦及尼+土,並用香水,皆誠自足+丞踏。莊嚴既畢,乃潔淨畫七處九會圖。又訪召當時工書之人,弘文館學士張靜,每事清淨,敬書此經。誠亦親執香鑪,事精供養,乃至一點一書,住目傾心。然施慧慇重,兩紙酬錢五百。便感瑞鳥,形色非常,銜華入堂,徘徊旋繞,下至經案,復上香鑪。其經當書未終,後方更續。更續之日,鳥又飛來。復造寶帳香函,瑩飾周修。自爾精心轉讀者,多蒙感祐矣。


華嚴和尚,唐朝時候人,住在幽州城北,常誦華嚴經為課,因而人皆呼為「華嚴和尚」。
華嚴和尚誦念華嚴經時,全城內的人皆能清晰地聽聞,但絕不是震耳欲聾的聲音。韓國公張仁愿,為幽州都督時,夜聞誦經之聲,字字清晰,品次分明。次早對夫人說:「昨晚城北道人通經,有如在我衙前。」因此派人去請華嚴和尚來,說:「我現造袈裟五百件,布施羅漢去。」華嚴和尚道:「袈裟可送到州西馬鞍山竹林寺內去施僧。」
袈裟製成,張公派人帶了去竹林寺。使者深入高山,遍尋竹林寺,不見蹤跡。路見一老翁,尋問之下,老翁說:「請隨我來。」使者隨老翁,轉眼之間,忽然見雲開寺現,景物鮮麗,非人間所有。
入寺,向僧眾分發袈裟,每人一件,還餘兩件。那位老者說:「你帶兩件回去,一件給張仁愿,一件與華嚴和尚。」自此,才知華嚴和尚是竹木寺中的聖僧之一。使者在寺中留宿一宵,回來已經是一年了。
華嚴和尚坐化後,肉身不壞,信眾弟子為他建塔供養。范陽之人,多往祈拜求願。


釋道昂,未詳其氏,魏郡人。風神清澈,高尚世表,慧解夙成,殆非開悟。初投於靈裕法師,而出家焉。既而飲沐清化,愛敬親承,歲積炎涼,齊蹤上位。常於寒陵山寺,陶融初教,日照高山此焉。欣囑講華嚴經十地品,諒超先哲。又曾登講之夜,素無燈燭,昂舉掌高示,便發暈光,朗照堂宇。大眾觀瑞,怪所從來。昂曰:「此光手中恒有耳,何可怪耶!」其福業隆深,誠不可度也。
化物餘景,志結西方,常願生安養。後自知命極,預告有緣,時未測其言也。期月既臨,一無信患。問齋時至未,景次昆吾,即昇高座,身含奇相,爐發異香。爰引四眾,受菩薩戒,詞理切要,聽者寒心。時七眾圍繞,欣承道味。昂舉目高視,乃見天眾繽紛,絃管繁會,中有聲,告眾曰:「兜率天,樂音下迎。」昂曰:「天道乃生死根本,由來非願,常祈心淨土,如何此誠不遂耶?」言訖,便睹天樂上騰須臾還滅,更見西方香華伎樂飛湧而來旋環頂上,舉眾皆見。昂曰:「大眾好住!今靈相來迎,事須同往。」言訖,但見香爐墜手,終於高座焉。春秋八十有九,則貞觀七年八月也。道俗共觀,崩慟如山。及將殯殮,足下有普光堂等文字生焉,自非道會靈章行符鄰聖者,何能現斯嘉應哉?送寒陵山,鑿窟為處,經春不朽,端坐儼然。


唐釋道英,姓陳氏,蒲州猗氏人也。年十八,二親為之娶,五載同床,誓不相犯。後從并州炬法師聽華嚴經,便落髮。
開皇十年,方預緇服,遂入太行山柏梯寺,修行止觀,忽然大解。後在京住勝光寺,從曇遷禪師聽攝論,遷特賞異之。聽講之暇,常供僧役,因事呈理,既以調心。常云:「余冥目坐禪,如有所詣。及開目後,還復常識。」故於事務,遊觀役心,使空有無滯耳。然其常坐,開目如線。動逾信宿,初無頓契。後入禪定,稍呈異跡。嘗與人爭地,忽現僵尸,氣絕色變,俄欲膨脹。彼歸心啟悔,乃言笑如常,又入池六宿,臥雪三夕。唯云:「火灰土坌,誠難測也。」一日講起信論,至真如門,奄然不語。怪往觀之,氣絕身冷。眾知滅想,即而任之。經於累宿,方從定起。
又嘗因亢旱,遂講華嚴經,以祈甘澤。有二老翁,稍異常人,各二童子侍,時來聽講。英每異之,後因訊問由緒。答曰:「弟子是海神,愛此經,故來聽受。」英曰:「今既為檀越講經,請下微雨。」翁敕二童,童即從窗孔中出。須臾大雨霪霈,遠近咸賴焉。二翁拜謝,倏然而滅。
及將終索水,剃洗還坐,被以大衣,告門人曰:「無常至也!但不可自欺。」即令誦經賢首偈,至於屬裏,令侍人稱佛,奄然神逝。貞觀十年九月也,春秋八十。初將終感群鳥數萬,悲鳴房宇。青衣二童,執華而入。紫氣如光,從英身出,騰焰數丈,及明露結,周二十里,人物失光,三日方歇。蒲晉山川修行之侶,聞哀屯赴,如喪重親。又感象牛吼鳴,流淚不息,斷絕水草經七日。將欲藏殮,則下一鑊,地忽大震,周十五里,皆大驚怖。又感白虹兩道,遠囑龕旋,白鳥二頭翔鳴,隨送至於龕所。詳英道開物悟,慧解入神,故得靈相氛氳。存亡總萃,不負身世,誠斯人乎!


釋法敏,姓孫氏,丹陽人。八歲出家,事英禪師為弟子。入茅山,聽明法師三論,又聽高麗實公講大乘經論,躬為南座,結軫三周。
貞觀元年,出還丹陽,講華嚴經、涅槃經。二年,越州田都督,追還一音寺,相續法輪。於時四方義學沙門八百餘人,當境僧千二百人,尼眾三百,士俗之集,不可復記,時為法慶之嘉會也。
至十九年,會稽士俗,請住靜林寺,講華嚴經。至六月末,正講,有蛇懸半身,在敏頂上七尺許,作黃金色,吐五色光,終講方隱。至夏訖,還一音寺,夜有赤衣二人,禮敏曰:「法師講四部大經,功德難量,須往他方教化,故從東方來迎法師。」弟子數十人同見。
至八月十七日卒,爾前三日三夜,無故闇冥,恰至將逝,忽放大光,夜如明日,異香不滅,莫不怪歎。道俗莊嚴,送於隆安之山焉。造華嚴疏七卷。


釋慧晁,姓莊氏,少出家,以小乘為業,馳譽江漢。承象王哲公在龍泉講三論,心生不忍曰:「三論明空,講者著空。」言訖,舌出三尺,鼻眼兩耳並皆流血,七日不語。有伏法師,聞之曰:「汝大癡也!一言毀經,罪過五逆!可信大乘方得免耳。」乃令懺悔,舌還故入。便與往哲所,唯聽大乘。哲之云:「亡為建七處八會方廣齊。」百日既滿,即往香山神足寺,足不踰閫,常習大乘。四時每講華嚴經,用陳懺謝。
貞觀十一年四月,在松林坐禪,見有三人形服都雅,請受菩薩戒。受訖白曰:「禪師大利根!若不改心信大乘者,千佛出世,猶在地獄。」遇此重厲,涕血交流,大哭還寺。在講者房前,宛轉鳴咽,不得能言。以水灑醒,乃更大哭,繞佛懺悔,用此為常。又懃化士俗,造華嚴大品等各一百部。
至十三年三月,佛前禮懺,安然坐化,因此而終,春秋八十餘矣。終後七日,林樹白色,過此方復焉。斯亦知過能改,誠可喜也。寺去城五十里,從受歸戒七千餘人,填赴山河,為建大齋。於墓所三十法師,各開一經,用津靈造。


唐高宗永徽年中,樊玄智,安定人也。童小異俗,願言修道。年十六,捨家於京師城南,投神僧杜順禪師修道,習諸勝行。杜順禪師即令讀誦華嚴經,以華嚴經為日課,勸依法界觀門,修普賢行。
又服膺至相寺整法師,入終南山,溫習斯典,遂得一部周畢。後每誦經,口中頻頻獲舍利,前後數百餘粒。隨身供養,分施諸人。名山勝地,無遠必造。
後因遊止坊州赤沙鄉,村北谷有山焉,去村三里,於中有石窟,學道者所居。智止其中,二十餘載。晝誦華嚴,夜修禪觀,優遊卒歲,以此為恒。
誦經之際,每有鳥獸咸萃林中,寂然無聲,以聽音德。豺虎猛獸,時亦馴伏。嘗為惡人劫集,推墜巖下,雖懸岸百仞,宛然無損。
至永淳元年,人見龕內有光,怪往觀之,乃見玄智久從遷化,眾共出之,光乃隨滅。時年七十餘。荼毘時,牙齒變為舍利,得百餘粒,悉放光明,數日不歇。於是僧俗建塔供養。


唐高宗永徽年中,有居士樊玄智,華嚴藏公之同學。弱冠參道,五經三藏,內道皆通,專以華嚴為業。居方州山中,初餌松葉,六十餘年持誦不替。
五十年前,感其所居地湧甘泉,供足不啻,林生美果,樹樹繁實,遠近採取,無所罣礙。忽雨深雪,行李不通,齋糧時竭。於是則有山神,送藥狀似醍醐,味甘於乳,喫之一匙,七日不飢,益加心力,身輕目明。若夜禮誦,自有燈現。晝日誦經,則眾鳥集聽。山神眷屬,現身圍繞。異香時來,奇果每至。有時夜誦,口放光明,照及四十餘里,光色如金,遠近驚異!或有人往尋到山,唯見居士誦經,口中光明。
時年九十有二,無疾而終。荼毘之時,牙齒變為舍利,獲百餘粒,悉放光明,數日不歇。於時僧俗收之,豎塔供養。


唐定州中山修德禪師,不知氏族。苦節成性,守道山林,依華嚴經及起信論,安心結業,攝念修禪。
永徽四年,專以讀誦華嚴經,因發大心,至精抄寫。故別於淨院,植楮樹,兼之華藥,灌以香水。歷三年,先以沉香漬水,樹大取皮潔淨造紙,而用寫經。復別築淨臺,於上起屋,召善書人湯州王恭,別院齋戒,洗浴淨衣,焚香布華,懸諸幡蓋,禮經懺悔,方昇座寫。下筆含香,舉筆吐氣。每日恒然,精勤無怠。禪師躬自入淨,運想燒香,筆翰之間,並專心目,因循若是,迄於始終。
每寫一卷,施縑十疋。迄成一部,總施六百餘段。恭因發心,皆不受取,勞誠竭慮,筋力都盡。寫經才畢,俄從永化,香函盛之,志心禮拜。德以經成,設齋慶之。大眾同請,希心禮見。當設齋日,道俗雲趨。禪師於眾前,燒香散華,發弘誓願,才開經藏。初開函時,放大光明,金光遠照,徹七十餘里,照定州城。中山齋眾,既睹希奇,得未曾有。城中士女,並皆同見。山東五十餘洲,皆來禮經。關外道俗無不聞知。


唐高宗顯慶年中,九隴山有一尼師,志精佛乘華嚴秘藏,入山受持,二十餘載,禮誦無替。依教修行,性定心寂,遂證慧眼,得因陀羅網境界。十方世界微塵剎海九會道場,了了明見,如鏡中像焉。


唐師子國長季沙門,僧伽彌多羅,華言「能友」,是證三果人也。高宗麟德之初,來儀震旦。高宗甚加敬禮尊重,請在蓬萊宮,與長年真人懷化大將軍,同處禁中,歲於供養。彌多羅法師請尋聖跡、遍歷名山,乃求往代州清涼山,禮敬文殊師利菩薩。
至京師西太原寺,時諸僧轉誦華嚴經典,問云:「此是何經?」答曰:「華嚴經」。彌多羅法師肅然改容曰:「不知此處亦有是經耶!」合掌歡喜,讚歎久之而言:
若有人聞華嚴經題字者,決定不墮四惡趣。此大方廣佛華嚴經,功德難思。嘗聞:「于填國東南二千餘里,有國名遮拘槃。王宮側有精舍,於中大乘沙門轉讀華嚴經,王臣供養之。夜中分,忽然有大光明,遍滿城中。光明之中,有百千天人,以種種天衣、寶瓔珞,奉獻於王及沙門。王問:『是誰?』天答:『我是精舍側昆蟲也。沙門讀此經,以水盥掌,水之所霑,因此捨命,生忉利天。天上法爾初知本因,故來下報恩。』王聞天語,悲喜立制:『我國偏重大乘,不可流通小法。』從其以來,彼王歷代,敬重大乘。諸國名僧,入其境者,並皆試驗。若小乘學,則遣不留;摩訶衍人,請停供養,至今不改。王宮內自有華嚴、摩訶般若、大集、法華等經十二部,並十萬偈,王自受持,親執戶鑰,轉讀則開香華供養。如此等異蓋多矣!」何況受持讀誦,蓋不可思議之福也。


唐高宗總章元年,西域有三藏梵僧,來至京洛。高宗師事,道俗歸敬。華嚴藏公,猶為童子,頂禮三藏,請受菩薩戒。時眾白三藏言:「此童子能誦華嚴大經,兼解其義。」三藏驚歎曰:「華嚴一乘,是諸佛秘藏,難可遭遇,況通其義!若有人誦得華嚴經淨行一品,其人已得菩薩淨戒具足,不復更受菩薩戒。西域傳記中說,有人轉華嚴經,以水洗手,滴著一蟻子,其蟻命終,生忉利天。何況有人能得受持!當知此童子,於後必當廣大饒益,能施群生無生甘露。」


唐高宗上元年中,洛州敬愛寺有僧苑律師,平時讀誦華嚴經。生緣在鄭州,歸奉覲所親,行及鄭洲界壩凌橋,暮宿店家。次有僧來,不知名號,形貌襤褸,亦投店宿,與前來僧,並房安置。
其後來僧謂主人曰:「貧道遠來,疲頓餒乏。」主人有酒酤三升,有肉買一斤,具有資直,請速致之,無至遲也。主人遂依請辦,僧盡噉之。其敬愛律師,怒而訶之:「身披法服,對俗士恣噉酒肉,不知慚愧!」其僧默而不答。至於初夜,索水漱口,端身趺坐,緣發梵音,誦大方廣佛華嚴經,
初標品題,次誦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摩竭提國寂滅道場。誦得非常快,字字清楚。其僧口角兩邊,俱發光明,狀若金色,聞者垂淚,見者發心。律師亦生羨慕,竊自念言:「彼酒肉僧,乃能誦斯大經!」比至三更,猶聞誦經聲聲不絕。四帙欲滿,口中光明,轉更增熾,遍於庭宇,透於孔隙,照明兩房。律師初不知是光而云:「彼客何不息燈?損主人油!」律師因起如廁,方窺見金色光明自僧之口兩角而出。誦至五帙已上,其光漸收,卻入僧口。夜五更誦終六帙,僧乃卻臥。須臾天明,律師涕泣,而來五體投地,求哀懺過:「輕謗賢聖,願罪消滅!」


唐高宗儀鳳年中,西域有二梵僧,至五臺山,齎蓮華,執香爐,肘膝行步。向山頂禮文殊菩薩。遇一尼師在巖石間松樹下繩床上,端然獨坐,口誦華嚴經。
時景方暮,尼謂梵僧曰:「尼不和與大僧同宿,大德且去!明日更來。」僧曰:「深山路遙,無所投寄,願不見遣!」尼曰:「君不去某不可住,當入深山。」僧徘徊慚懼,莫知所之。尼曰:「但下前谷,彼有禪窟,僧依而住。」往尋果見禪窟,相去可五里餘。
二僧一心合掌,手捧香爐,面北遙禮,傾心聽經,聆聆於耳。初啟經題,稱如是我聞。乃遙見其尼,身處繩床,面南而坐,口中放光,赫如金色,皎在前峰。誦經兩帙以上,其光盛於谷南可方圓十里,與晝無異。經至四帙,其光稍稍卻收。至六帙都畢,其光並入尼口。
華嚴經菩薩住處品云:震旦國東北方有菩薩住處,名清涼山。過去諸菩薩,恒於中住。今有菩薩,名文殊師利,與萬菩薩俱。其山在岱州南折州東北,名五臺山。首楞嚴三昧經云:文殊菩薩是過去平等世界龍種上尊王佛。又央崛摩羅經云:文殊菩薩是東方歡喜世界摩尼寶積佛。彼神尼之境界,必文殊菩薩之分化,以示梵僧也。


唐雍州萬年縣康阿祿山,調露二年五月一日,染患遂亡。至五日甦起,自說彼冥道,誤追在閰羅王。時見東市藥行人阿容師而去,調露元年患死。生時煮雞蛋與七百人,入鑊湯池獄。先識祿山,遂憑囑曰:「吾第四子行證,稍有仁慈,君為語之,令寫華嚴經一部,余不相當。若適為寫此,七百人皆得解脫!」
祿山往東市賣藥阿家,以容師之言,具告行證,證大悲感。遂於西太原寺,請經令人書寫。初自容師亡後,家人無夢想。至初寫經之夕,合家同夢,其父來喜暢無已。
到高宗永隆元年八月,莊嚴周畢,請大德法藏義學沙門慶經設供。祿山爾日亦在會中,乃見容師等七百鬼徒,並齊來處,禮敬三寶,同跪僧前,懺悔受戒。事畢曰:「我等依經力,改報於天堂。」言畢而去。祿山免備囑冥司,深信罪業矣!


唐隋州司法狄仁璀事,調露二年,高宗將封嵩嶽諸州宰牧,各以六科舉人。隋州刺史臨真公,守節舉送。東都#(木衰)寄主人,宿於賣藥之室,夜夢有人引行遊觀入一大室,莫知邊際,仰視但見菏井垂蓮,圓泉覆海,金華方鏡,殊勝莊嚴,幡上皆有諸佛菩薩形像。聞空中有聲曰:「此是華嚴道場也。」覺後慶懌兼倍,願造大幡,如夢所見。還至隋州,乃訪畫工,將事修造時,有安州范君及王生二人,來共圖畫。於興圓寺佛殿中,參繪成就,長百餘尺。所用丹青,皆香水清潔。遂感一瑞鵲,每日飛來,馴擾畫處,曾無驚惕。凡經旬半後,忽不見。咸以為畫士清淨至誠之所致。


唐釋智儼,姓趙氏,天水人也。生於開皇二十年,別號雲華和尚。師居是寺,因而名之。又號至相尊者,亦因主化其中,人故稱之。英敏特達,穎悟非常,經書過目,成誦不忘。
母初夢梵僧執錫而謂曰:「宜速齋戒淨爾身心!」遂驚覺,又聞異香,有娠焉。及儼生數歲,卓異凡童,或累塊為塔,或緝華成蓋,或率同輩為聽眾,而自作法師。年十二,有神僧杜順,無何而輒入其舍,撫師頂,謂其父曰:「此我兒,可還我來!」父母知其有道,欣然不吝,順即以儼付上足達法師,令其訓誨,曉夜誦持,曾無再問後囑。二梵僧來遊至相,見師精爽非常,遂授以梵文,不日便熟。梵僧謂諸僧曰:「此童子當為弘法之匠也。」
年甫十四,即預緇衣,於時隋運將終,人民饑餧。師雖童稚,杭志彌堅。後依常法師聽攝大乘論,未盈數歲,詞解精微,常因龍象盛集,令其豎義。時有辨法師,玄門準的,欲觀其神器,躬自擊揚,往復徵研,辭理彌王。咸歎其慧悟,天縱哲人。
進具之後,聽四分、迦延、毘曇、成實、十地、地持、涅槃等經。後於琳法師所,廣學徵心,索隱探微,時稱得意。師以法門繁曠,智海沖深,方駕司南,未知何厝?乃至於經藏前,禮而自立誓,信手取之,得華嚴第一。
即於當寺智正法師下,聽受此經,雖閱舊聞,常懷新致。炎涼亟改,未革所疑,遂遍覽藏經,討尋眾釋。傳光統律師文疏,稍開殊軫,謂別教一乘無盡緣起,欣然賞會,粗知眉目。後遇異僧來,謂曰:「汝欲得解一乘義者,其十地中六相之義,慎勿輕也,可一兩月間,攝靜思之,當自知耳。」言訖忽然不現。師驚惕良久,因則陶研,不盈累朔,於焉大啟。遂立教分宗,製此經疏。時年二十七。
又七宵行道,祈請是非,爰夢神童,深蒙印可。而棲遑草澤,不競當代,及乎暮齒,方屈弘宣。皇儲往封沛王,親為講主。頻命府司,優事供給,故使法輪無輟,是所賴焉。
然其精練庶事,藻思多能,造蓮華藏世界圖一鋪,蓋蔥河之左,古今未聞者也。
至總章元年,夢當寺般若臺傾倒。門人慧曉又夢,上高幢上侵雲漢,幢首寶珠,明如曉日,漸漸移來,入京便倒。師自覺遷神之候,告門人曰:「吾此幻軀,從緣無性,今當暫往淨方,後遊華藏世界。汝等隨我,亦同此志。」
俄至十月二十九日夜,神色如常,右脅而臥,終於清淨寺焉。春秋六十七矣。時有業淨方者,其夜聞空中音樂,從西方而來,須臾還返,以為大福德人,往生之驗,明晨詢問,果知其應也。
師所撰義疏,解諸經論,凡二十餘部,皆簡略章句,剖曜新奇,故得其門寮其寡矣。
門人懷濟賢首,近永隆年中,雍州長安縣人。廓神亮,梵行清淨,因忽患暴終,諸天引至兜率天宮,禮敬彌勒菩薩。有一菩薩語亮云:「何不受持華嚴經?」對曰:「為無人講。」菩薩曰:「有人現講,何以言無?」
亮後再甦,具向薄塵法師,論敘其事,以此而賢首之弘轉法輪,亞跡參微矣:「懷濟秀而不實,早從冥穸。大周聖神皇帝,植道種於塵劫,當樂推於億兆。大雲授記,轉金輪而御之;河圖應錄,桴玉鼓而臨之。乃聖乃神,運六神通而不極;盡善盡美,暢十善化於無邊。解網注辜,超夏轢殷。於是環塊襄城於汾水,方智日於錙銖。是以摩頂至踵,馳精十力。捉髮吐哺,委質四依。鑄銑彫檀,霞鏡千門之裏;乘杯振錫,霧集九重之內。雖漢魏殊感,梁齊深信,亦何足以言乎?爾其闢龍宮之寶藏,迓象扉之雄俊,則日月相繼,歲時不絕;贊頌佛德,歌詠法言,則絃管流溢,翰墨繁積矣。」
以永昌元年正月七日夜,敕僧等,於玄武北門,建立華嚴高座八會道場,闡揚方廣妙典。八日,僧尼眾等數千餘人,共設齋會。當時有司藏冰,獲瑞冰一段,中有雙浮圖,現於冰內,高一尺餘,層級自成,如白銀色,形相具足,映徹分明。敕以示諸僧等,大眾驚嗟,悲忻頂禮,咸稱聖德所感,實為希有瑞矣!
御因製「聽華嚴詩并序」,其詞曰:「暫因務隙,聽講華嚴。觀辨智之縱廣,睹龍象之蹴踏。既資熏習,頓解深疑。」故述所懷,爰題短製。其詞曰:「法席開方廣,緇徒滿勝筵;聖眾隨雲集,天華照日鮮。座分千葉華,香引六銖煙;鐘聲聞有頂,梵響韻無邊。一音宣妙義,七處重弘宣;唯心明八會,滌慮體三禪。既悟無生滅,常欣佛現前。」
於是蓮華世界,注海印之波瀾,微塵剎土,入因陀羅之網。聖上萬機之暇,哀矜兆庶,朗七覺以悟迷津,揚四辨而驚龍俗。玄門造極,跨域中而獨秀。精義入神,轢繫表而孤峙。一音演妙,實是聞所未聞,七處弘宣,誠為見所不見。豈與夫馬皇讚易鄧后通詩,可同日而言也!


唐京兆崇福寺,僧慧祐者,戒行精苦,侍儼和尚,專業華嚴。每清晨良宵,焚香虔誦「出現品」。忽見十餘菩薩,從地湧出,現金色身,皆放光明,坐蓮華座,合掌聽誦此品,經訖乃隱。


西京崇福寺,大德惠招法師,或云惠祐,華嚴藏公之同學也。學行精苦,自小師事儼和尚,專誦華嚴經,偏誦性起一品三卷,新譯名「如來出現品」,以為常課。
其僧好靜,未居崇福寺以前,久禪誦在山。每於靜夜,洗漱焚香,坐於繩床,而誦斯品。忽於一夜,正誦經時,而有十餘菩薩,從地踴出,坐蓮華臺,身相金色,光明赫然,合掌跪而聽經。誦經纔終,便沒不見。惠招密向藏公,自說此靈感事。藏公轉向門人惠諒、惠雲、玄觀、如琮等,而說之也。


釋解脫,俗姓邢,代郡五臺縣人也。七歲出家,志業弘遠。初從介山之右抱腹巖慧超禪師,詢求定捨。超特有知人之鑒,識其成器,是法門龍象。告眾曰:「解脫禪習沖明,非爾徒所及,勿同常輩令其執僧役也。」脫未幾而啟悟,凝深略盡涯極。
年十八,乃博訪群宗,疇諮碩德,新聞舊解,並昇堂奧。
具戒之後,復精練毘尼。俄返故居,於五臺西南之足佛光山,立佛光精舍,依之綜習。脫常誦法華經,又每讀華嚴,曉夜無輟。後依華嚴,作佛光觀,觀華嚴經放大光明。屢往中臺東南華園北古大孚寺,求文殊師利菩薩,再三得見。初則禮已尋失,後則親承言誨,告脫云:「汝今何須親禮於我?可自悔責,必悟解耳!」脫敬承聖旨,因自求乃悟無生,兼得法喜。遂慨茲獨善,思懷廣濟,祈誠大覺,請證此心。乃感諸佛現身而說偈曰:「諸佛寂滅甚深法,曠劫修行今乃得。若能開曉此法眼,一切諸佛皆隨喜。」脫更問空中:「寂滅之法,若為可說,得教人耶?」諸佛即隱,但有聲告曰:「方便智為燈,照見心境界。究竟真實法,一切無所見。」
又嘗本州都督,請傳香授戒,法化既畢,將事東歸。都督及僧徒,送至東城門首,日已暮矣,脫思欲焚香供養,蹙踖慚愧,乃聞城上空中聲曰:「合掌以為華,身為供養具;善心真實香,讚歎香雲布。諸佛聞此香,尋聲來相度;眾等勤精進,終不相疑誤。」時脫獨聞此聲,彌加勇猛。自爾之後,證入逾深。高山景行,是焉欣屬。
於是遠近輻湊,請益如流。諮承教誨,日盈三百。既而大樹爰集,有待成勞。乃策茲四眾,俱令一食。其房宇褊隘,露坐者多,遂使瓶缽繩床,映滿山谷。脫循循善誘,隨事指撝。務改其所滯,略無常准。故遊門之伍,莫或闚其庭隩也。然足不出寺,垂五十年。學成禪業者,將餘八百。自外希風景,漱波瀾復過乎數倍矣。
余每尋傳記,多見古人,雖衡岳慧思十信,顯其高位。台山智者五品,標其盛烈。至於獎訓門人,使成其羽翼者,未有如斯之眾也。若非行位超絕,俯跡同凡,必是文殊妙德加持,助其弘誘耳。
又恒岳之西,清涼東南,俗名之大黑山,有清信女,先來盲目,常獨在山中坐禪。恒洲道俗,每六齋日,常齎香華珍味,來就供養文殊師利菩薩。於正食時,忽聞空曰:「五臺佛光山內,文殊師利菩薩,在彼教化。汝可往彼,必得悟道。」亦並同聞,莫不欣詠。則依空告,馳往佛光。其間險阻二百餘里,盲女抗手先登,初無引示。脫見之驚起,即受深宗。據斯以言,脫或大聖之權跡耳。
及將終命,知己諸德經宵款別。夜有大蟲,至脫恒所飲泉,悲號良久。到明日中時,如常剔落,禮拜僧眾,訖還本禪房,端然坐化,時年八十一,貞觀十六年也。道俗哀慟,若喪所失。即於寺內,鑿龕而處。龕面西向,開咫尺雙扉。至今觀之,儼如生也。
脫未終,嘗謂親里曰:「我歿後,當有大人顯我名也。」清涼之號於茲復興。及今上麟德元年九月,敕會昌寺沙門會頤果毅甄萬福,送衲袈裟,奉其遺陰,並向諸臺,供養聖跡。自遐邇歸心之士,莫不永懷斯地,遠驗脫言信矣。


釋明曜,未詳姓氏。少出家,與解脫禪師,頗同遊處。而師友事之,謙撝柔順,未嘗見喜慍之色。常讀法華,又披閱華嚴。手不釋卷,老而彌篤。形長七尺,言令抑揚。
又依脫禪師,習佛光觀。嘗絕粒隨脫,往大孚寺,祈請文殊師利菩薩。到華園北,遇一大德,容服異常,從王子燒身谷出,徐徐直進,至大孚寺東佛堂南,將欲東趣。曜欣躍戰懼,時步而前望,親承接足,盡其誠敬。未至數尺,而忽失之,悲慨良久,彌增懃厲。
西京會昌寺沙門會頤,奉敕往五臺之日,親承頂禮。時年一百六歲,而神彩無墜焉。不知其所終也。


唐比丘尼無量,俗姓閔氏,京兆長安人。家風修善,闔門蔬食,並誦經典,無輟晨昏。母趙氏初夢,一梵僧持二金果,授而謂之曰:「與爾良種,宜善護持」,因有娠焉,遂誕無量,性戒天全,情欣出俗。
年十一,其姊教誦般若、觀音等經,略無開悟,無量深自慚愧。後改誦華嚴經,持卷披文,有如宿習。日誦五紙,以自勉勗。未盈三月,二帙便了。後因勤勵損心,更廮他疾,停誦累年。情深悔恨,遂於佛前,焚香立願,誓持華嚴經,行菩薩道,因即瘳癒,所祈獲遂諷誦忘疲。
年甫十八,一部都畢,溫習積稔,尤更精進。至高宗永淳二年,有詔度人,其家男女五人出俗,無量住道德寺。無量既入道,志節彌堅,每誦華嚴經,三日一遍,以為常課。盡受具戒,苦行愈殷。不服繒纊,唯衣布疊,不受僧利,不食僧廚,六時禮懺,三業無替。加以立性溫和,志懷慈愛,每見諸貧病,莫不深思悲憫。有道之徒咸嘆曰:「雖是女人,斯則丈夫所難及也!」


垂拱初年,有中天竺三藏法師地婆訶羅,此云日照,遠將梵典來此傳譯。高宗詔太原寺安置,召集京城大德僧,共議大華嚴、秘嚴等十餘部經。僧道、成、薄、塵、圓、測、玄、應等證義,複禮、思、玄等執筆,惠、智等譯語。
時華嚴藏公在寺,因翻譯,次問三藏曰:「西域頗有受持一乘獲感應否?」三藏曰:「貧道此尋師,至於南天夜,宿一寺有大德六十餘僧,皆誦華嚴經為業,以文殊菩薩為上座。寺僧有亡者,以誦得華嚴經者,次補其處。每以日暮來集,梵香禮懺,各誦一卷華嚴經,以為常課。此寺本輪伽鳥捨寶造之,緣眾僧誦華嚴經,其鳥遂感生天。其餘感應甚多,不可備述。」
垂拱三年四月中,華嚴藏公,於大慈恩寺,講華嚴經。寺僧曇衍為講主散講,設無遮會。後藏公往崇福寺,巡謁大德,成、塵二律師,時塵律師報藏公曰:「今夏,賢安坊中,郭神亮檀越,身死經七日,卻蘇入寺禮拜。見薄塵自云:『頃忽暴亡,近蒙更生。當時有使者三人,來追至平等王所,問罪福已,當合受罪,令付使者引送地獄。垂將欲入,忽見一僧云:「我欲救汝地獄之苦,教汝誦一行偈。」神亮驚懼,請僧救護,卑賜偈文。僧誦偈曰:「若人欲了知,三世一切佛,應當如是觀,心造諸如來。」神亮乃志心誦此偈數遍,神亮及合同受罪者數千萬人,因此皆得離苦,不入地獄。』斯皆檀越所說。當知此偈能破地獄,誠叵思議。」藏答塵曰:「此偈乃華嚴第四會中偈文。」塵初不記是華嚴,猶未全信藏公,乃索十行品撿看,果是十行偈中最後偈也。塵公歎曰:「纔聞一偈,千萬人一時脫苦;況受持全部,講通深義耶!」


日照三藏云:「南天竺近占波城,有一僧伽藍,名毘瑟奴,於中有小乘師而住。後有一大乘法師,持華嚴經梵本一部來至其所。小乘諸師,更不相敬。彼大乘師,乃留經而去。諸小乘諸師,情盡不信,乃以將此經投棄於井內。既而井中放光,光明如烈火。其夜諸師睹之,疑謂金寶。至明,使人漉取,乃前所棄華嚴經也。雖久在水中,都不霑濕。諸師驚異,便信此經是佛所說,遂收歸經藏,置中龕內,猶尚不及小乘,遂置在阿含等經律之下,他日復見此經在藏中最上閣。諸師乃訶若群小:『此亦我釋迦所說,吾見有少異,乃收入藏中龕。何人輒移此上閣?』對云:『無人動經。』乃更置下龕,鎖藏門,嚴掌鎖鑰。明日開視,則乃在上閣矣!若此者數焉。小乘諸師,咸大教驚歎!方悟一乘大教,威靈如此,以身投於地,宛轉號泣,懺謝迴心,專供受持華嚴一經。華嚴一經,遂盛行此國矣。」


日照三藏又說,嘗遊南天竺國,止一伽藍,名堀尤(心+尤)遮,此名雁也。見彼寺諸德,並受持華嚴。因問:「此伽藍何因取名於鳥?」
彼僧對曰:「昔有一比丘飲噉,同俗每誦華嚴,以為己業。命終之後由破戒故,生南海作一雁,身大可三丈,猶作人語,誦經不輟。時有一清信士,泛海採寶,忽值惡風飄船覆沒,唯執片版,遇止一洲,衣糧俱絕,懷憂而住。忽聞樹上有誦經聲,即便候聽。乃見一雁誦華嚴經。怪歎良久,遂讚言:『善誦!善誦!』雁聞讚聲,即下樹,語人云:『汝能為我,造僧伽藍否?』答云:『我身命不濟,何能造寺?』雁曰:『汝若能做,當附貴寶送爾還鄉。』人曰:『如言甚善!』雁遂負人於背,飛至寶山。此人識寶,乃多採諸珍,同附雁背,飛空越海,送於天竺,至岸而下。雁云:『願君為我,造僧伽藍,還用我名,以題寺號!』信士既感深恩,銜悲而別。奉其珍物,以事啟王。王乃封邑五百戶,令為造寺。由是以雁為名也。」


唐則天垂拱三年,惠英比丘,從藏公於慈恩寺座下。聽講華嚴經已,巡院經行,至翻譯院時,與慈恩、弘志法師、楚國寺光法師偕行。藏公謂諸德曰:「西域有勒那三藏法師,唐云寶意,講華嚴,聽眾數千。忽有二人,形貌端嚴,身光赫奕,於大眾前禮三藏曰:『弟子從忉利天帝釋使來,請法師天上講華嚴經。願垂即行!』三藏曰:『貧道講猶未畢,未可相隨,畢即依請。』使者曰:『幾時當畢?』三藏曰:『猶有兩帙。』使者又云:『願畢在早,當更親迎!』三藏許已,忽即不見。及講欲終,纔收經了,使者又來,當時都講、梵音維那等,法師於高座上,一時遷化,隨使赴於釋宮,講讚大乘深旨。當知華嚴秘藏,天上人間無不宗重。」


于闐國有一沙彌,名般若彌伽薄,戒行精嚴。雖未受具,身意清淨,專誦華嚴經,
既歷年歲,屢感靈祥。
一日,忽有二人,狀貌偉麗,身有光明,來至其所,禮拜問訊,合掌側住。時沙彌怪其形異,問所從來?遂以手指天,答云:「弟子只在彼處。」因引沙彌至靜處,竊謂曰:「弟子自降忉利,帝釋使來,奉請法師誦華嚴經。願垂即行!」沙彌驚懼,迥惶無已,曰:「未審天帝何緣,見命而誦經耶?」使者曰:「諸天與修羅鬥戰時,屢被摧衄凌迫。帝以天眼,觀視閻浮,欲求念誦加護。縱有羅漢,未辦斯事!唯見法師專精華嚴,心遊佛境,可為人天福田。所以見迎耳!」師曰:「貧道必能有所饒益,豈敢辭耶?」於是受請,閉目俄頃,便至天宮,乃見樓殿宏麗,煥爛非常。
帝喜曰:「每被修羅見擾,故屈師來!師受持華嚴經,諸天護持,善神影衛。請為誦經,以禳彼敵。」帝即脫天冠,擬於虛空。忽然化出殿堂,七寶所成,四門八牖,摩尼眾寶之所莊飾,懸繒幡蓋,間列華香,以為供養。
請入殿,坐蓮華座,誦華嚴經。經聲嘹亮,遍徹天宮。帝釋即領三十三天四兵侍衛,萬眾圍遶,坐於寶臺,乘空而行,向其門所。修羅軍眾,睹此威靈,自然潰散,潛竄於藕孔中。既退之後,諸天欣悅。
帝釋白師言:「若須長生之藥,亦當奉上。請住天宮,無見辭也。」供養施以七珍異寶,咸云:「任師所願,我當與之!」沙彌云:「願唯無上菩提。世間珍異,及長生事,非所志焉!」帝於是五體投地,一心頂禮曰:「如師大願,誠非我力!未審。法師更求何事?」答云:「餘非所願也。」
乃遣使送還閻浮,須臾送歸本鄉。所有衣服,皆染天香,郁烈氛氳,終身不滅。其後數載,右脅而臥,無疾而終。自云:「得生淨佛國土。」
唐則天永昌元年二月四日,于闐國三藏法師,因陀羅波若,在神都魏國東寺,親向沙門賢首說之云。此事經今三十五年矣。


唐則天天授元年,華嚴藏公,歸覲祖母到曾洲,牧宰香華郊迎。至二年,請講華嚴經,說法之次議及邪正。時有少道士在側,歸報弘道觀主:「北寺講師,誹謗道尊。」
觀主聞之甚怒,明晨領諸道士三十餘人,來至遘所,面興慍色,口發粗言,謂藏公曰:「但自講經,何故論道門事?」藏公曰:「貧道自講華嚴經,無他論毀。」觀主問曰:「一切諸法,悉皆平等耶?」藏公對曰:「諸法亦平等,亦不平等。」觀主又問:「何法平等?何法不平等?」答曰:「一切法不出二種,一者真諦,二者俗諦。若約真諦,無此無彼,無自無他,非淨非穢,一切皆離,故平等也。若約俗諦,有善有惡,有尊有卑,有邪有正,豈得平等耶!」
道士詞窮無對,猶嗔不解,於如來所,口發粗言。歸觀,經一宿,明朝洗面,忽然眉髮一時俱落,通身瘡#(病包),方生悔心,歸敬三寶,求哀藏公。發誓受持華嚴經一百遍。約二年,尚有十遍未畢,忽感眉髮重生,身瘡皆癒。曾洲道俗,無不見聞。


唐證聖中年,鄧元英,本名元爽,華陰人。有一親友,忽染時患,死經七日復甦。謂元爽曰:「見冥道官吏將追追捉於汝。文案欲成,急修功德以禳之!」元爽驚懼曰:「修何功德,而疾獲免?」彼人云:「急寫大華嚴經一部。若遲,大期不遠!」元爽乃遽市買紙,向鄰寺伏禪師院,請禪師與名召經生,如法護淨,一時書寫。未俞旬日,經已周畢,辦齋慶之。於後遂免斯厄。元爽仍依母服免切在懷。在母墓側,先種蜀葵。
至其冬十一月中,於母墳所舊處,蜀葵已瘁。寒枯之莖,忽生華葉,華蕤榮豔,五彩含英,鄉閭異之。斯蓋寫經之感也。洲縣以之聞奏,則天皇帝嗟異!賜立孝門,降敕旌表。


唐證聖元年,則天太后,詔請于闐三藏實叉難陀,此云喜學,與大德十餘人,於東都(洛陽)佛授記寺,翻譯華嚴經──再譯舊文,兼補諸闕,計益九千頌。僧復禮綴文,藏公筆授,大德義淨三藏,弘景禪師、圓測法師、神英法師、法寶法師、賢首法師等同譯。波崙、惠儼、去塵等審覆證義。太史太子中舍膺福衛事參軍于師逸等,同共翻譯。則天與三藏大德等,於內遍空寺,親御法筵,製序刊定。
其夜,則天夢見天雨甘露。比至五更,果有微雨,香水之雨。又於內苑庭沼中,生一莖百葉蓮華,綠枝紅葩香豔超倫。蓮華有三種,一者人間華有十葉,二者天上華有百葉,三者淨土華有千葉。今內苑生百葉者,明是天華也。則天嘉此,翻譯瑞應,詔出華樣(木彔)使中官,送向佛授記寺翻譯之所,舉寺僧眾,及懷洲大雲寺什法師,在悉同觀睹,敬歎希奇!
至聖曆二年十月八日,譯新經訖──通舊總四萬五千頌,合成唐本八十卷。賢首國師於佛授記寺,講此新經。至華嚴世界品,講堂及寺院,地皆震動。舉眾驚異,都維那惠表僧弘景等,連狀聞奏。敕批云:「昨敷演微言,弘揚秘顊。初譯之日,夢甘露以呈祥。開講之晨,感地動而標異。斯乃如來降跡,用符九會之文。豈朕庸虛敢當六種之震!披覽來狀,欣暢兼懷。」


唐如意元年,降洲有二童女,皆性識靜正,妙年依師姑,誦華嚴經,得三十餘卷。師姑戒行精苦,常誦華嚴經為業,欲教二女令得剃度。無幾師姑忽然端坐而終,二女朝朝詣墳所號泣。經於三年,墳上忽生紅蓮五莖。
二女睹華感異,益以號慕。忽見一梵僧,神儀甚偉。來問女曰:「汝何哀號如是?」女對曰:「於和尚所,誦習華嚴經,志求出家,不圖無感,師姑早喪!」僧曰:「汝既能懇求剃落,何憂不果?」僧乃於懷中,出一磚像,方圓六七寸,以授二女。而告之曰:「汝將此像,於家供養,不久當獲出家。」女得像已,禮謝梵僧,少頃忽然不見。
女即將歸家,如法供養,精懃信敬,一心無怠。其像方圓,日長一寸,十日間,無日不長,後至丈餘。洲縣知之,兼華檢覆聞奏。則天異之,詔遣二女,兼華根莖,同入發墓取華,乃見華莖透棺而出。破棺取根,根自師姑舌上而生,光彩鮮艷,洲縣同見。二女京召入內,則天自手執刀落髮,並賜三衣缽等,俱配天女寺。因此便出敕天下諸寺,各度僧尼二人。


唐上元中,處士孫思邈,雍州永安人也。神彩高遠,儀貌魁梧,身長七尺,眉目疏朗。然學該內外,尤閑醫藥。陰陽術數星曆卜筮,無不該通。善養性好服食,嘗服流珠丹及雲母粉,年百五十歲,肌膚光潤,齒髮不虧。耆老相傳云:「百餘歲視其形狀,如年七八十許。」
義寧元年,高祖起義并洲時,邈在境內。高祖知其宏遠,以禮待之,命為軍頭,任之四品,固辭不受。後歷遊諸處,不恒所居,隨時利物,專以醫方。為事有來請問,無不拯療。嘗寫華嚴經七百五十餘部。
上元儀鳳之年,居長安萬年二縣之境,嘗與人談話,說齊魏人物及洛陽故都,城中朝士,並寺宇眾僧,宛然目擊。及將更問,便即不言。嘗撰古今名醫妙術,號曰「孫氏千金方」,凡六十卷,備窮時用。
進上高宗,高宗賞來束帛,將授榮班,苦辭不受。時召入內,旬月不出,待詔禁中,甚見優寵。帝嘗縱容顧問:「修何功德,為最佳耶?」邈對曰:「天皇何不讀華嚴經!」帝問何故?邈曰:「天皇大人,須讀大典!譬如寶器函蓋宜相稱耳!」帝曰:「若論大經,近者玄奘法師所譯大般若經,凡六百卷,何不為大?而八十卷華嚴經獨得大乎?」邈曰:「華嚴法界,具一切門,可演出大千經卷。般若經乃華嚴中一門耳!」帝深信之。永淳前卒。邈有子曰行真,又名元一,貞正該博,強記洽聞,深思法要。迴向一乘,繼習父風,亦以華嚴為業,知名當代,實為高信士焉。


唐朝散大夫孫宣德,雍州永安縣人也。德依因緣發願,將寫華嚴經,間觸事生不信,即捨廢,無惡不造。後射獵落馬悶絕,經一日醒覺,悲泣投地,悔過自責。謂思邈曰:「吾初死之時,見三人冥官驅沒官,到於大城前,五道大臣位次敘列,閻魔大王安處。於嗔呵吾言:『汝癡人!人恣造惡,依所殺禽獸愬非分召汝。』即見庭中,吾所殺生百千萬,向王各各白,非分奪命由,王彌嗔怒。時有一童子,自稱善財,忽至王所。王恭從座下,合掌向童子。童子曰:『汝可放宣德,彼發願寫華嚴經未果,所願之時,無不信心,豈以後惡捨前善?』王歡喜曰:『理實如然!宜可放還。』即童子示歸路,得醒。
悟大華嚴經功德不思議,乃悔先愚,更盡所有書寫之。八十有六而卒,對親友曰:「吾寫華嚴經,生兜率天,奉事慈氏矣!」其童子者,即華嚴經中善財童子是也。


唐清涼國師,諱澄觀,字大休,越州會稽夏侯氏人也。身長九尺四寸,雙手過膝,口四十齒,聲韻如鐘,目光夜發,晝乃不瞬,日記萬言,七行具下。
生於玄宗開元二十六年,母誕之晨,光明滿室,洞徹鄰右。天寶七年,師十一歲,奉恩試,經得度,才服田衣。肅宗二年,初受具時,即以十事自勵:(一)體不捐沙門之表、(二)心不違如來之制、(三)坐不背法界之經、(四)性不染情礙之境、(五)足不履尼寺之塵、(六)脅不觸居士之榻、(七)目不視非儀之綵、(八)舌不味過午之餚、(九)手不釋圓明之珠、(十)宿不離衣缽之側。
迨代宗大曆三年,詔師入內,與大辨正不空三藏於大興善寺譯經,命為潤文大德。帝一日問佛經大旨,師答條有緒。帝於言下豁悟,遂事以師禮,恩渥彌厚。至六年,進所譯經凡七十七部,一百二十卷。及出譯場,辭謝帝後,於大華嚴寺住錫十年,山上緇侶懇命敷揚。因思五地聖人,身棲佛境,心證真如,尚起後得智,學世間解。由是博覽六藝圖史、九流異學、華夏訓詁、竺乾梵字、四韋五明、聖教世典等書,靡不該洽。
至德宗建中四年,欲下筆著疏,先求瑞應。一夕,夢金容當陽山峙,月滿毫相,卓立空際,仍於寐內,捧咽面門。既覺而喜,知獲光明遍照徵矣!是月也,設無遮會以慶之。從此落筆,恍若有神,絕無停思。
當興元元年為始,舊疏中唯賢首得旨,遂宗承之。至貞元三年告就,疏成二十卷。其夕又夢自身為龍,頭枕南臺,尾蟠北臺,鱗鬣耀空,光逾皎日,須臾奮迅,化成百千小龍,蜿蜒青冥,分照四方而去。遂悟此是流通大疏之兆也。
初為眾講,感景雲凝停空中,盤旋成蓋,逾時不散。後又為僧睿等百餘講者,造隨疏演義鈔四十卷,隨文手鏡一百卷。華嚴綱要三卷,正要一卷,法界觀玄鏡一卷,鏡燈說文一卷,三聖圓融觀一卷,七處九會華藏世界圖心鏡說文十卷。
貞元十二年,宣河東節度使,禮部尚書李先,備禮迎師入京,詔同罽賓三藏般若,翻譯烏荼國所進華嚴後分梵夾。師承睿旨,於六月五日為始翻譯,帝親預譯場。至十四年二月二十四日譯就,共四十卷,進上。是年四月,帝生誕,詔請師於麟德殿,開示新譯華嚴宗旨,群臣大集。帝大悅,賜紫衲方袍,禮為教授和尚。
貞元十五年,詔受「鎮國大師號」,進天下大僧錄。四月,帝誕節,敕有司備儀輦,迎教授和尚入內殿,闡揚華嚴大經。帝時默湛海印,朗然大覺,顧謂群臣曰:「朕之師,言雅而簡,詞典而富。扇真風於第一義天,能以聖法,清涼朕心,乃以清涼賜為國師之號。」由是中外台輔重臣,咸以八戒禮而師之。
憲宗元和二年,南康王韋皋、相國武元衡,請著法界觀玄鏡一卷。元和五年,詔師入內談法。帝聽玄談已,廓然自得,即敕令有司,別鑄金印,遷賜「僧統清涼國師」之號,統冠天下緇侶,主教門事。
穆宗、敬宗,咸仰巨休,悉封「大照國師」。文宗開成元年,帝以師百歲壽誕,賜衣財食味,加封「大統國師」。
開成三年三月六日示寂。師生歷九朝,為七帝師,春秋一百有二,僧臘八十有三。文宗深沐法澤,以祖聖崇仰,特輟朝三日,重臣縞素。其月二十七日,承旨奉全身塔於終南山梵川華嚴寺。
未幾,有梵僧至闕,表稱於蔥嶺見二使者,凌空而過,以咒止而問之,答曰:「北印度文殊堂神也,東震取華嚴菩薩大牙,歸國供養。」有旨啟塔驗之,果失一牙,唯三十九存焉,璨然如霜,面貌如生。遂闍維,得舍利數千粒,光明瑩潤,舌如紅蓮,火不能變。上敕謚,乃號「清涼國師」,賜塔額曰:「妙覺」。文宗御製像讚八章,詔相國裴休撰碑,敕寫「國師真儀」,奉安大興唐寺。


世親菩薩,天竺人。性負聰敏,初以小乘為業。峻辯橫分,利如星箭,造小乘論五百卷,以毀謗大乘。
兄無著菩薩以大乘為業,因愍其聰穎,未發大心,深媚小法,非議大教,遂方便示疾令召世親,冀願他能迴小向大,因此對世親菩薩云:「願在吾未死之前,汝能讀吾所習經典──華嚴經。」於是世親菩薩即讀華嚴經。無著凝聽,且喜且悲。世親覽經數辰,華嚴經字字放大光明,顯出重重無盡,無盡重重,不可思議不可說之境界。深自悔咎,嘆曰:「吾昔以舌謗大乘,現可取利劍,斷吾舌根,用明已讚小乘之失。」無著誡之曰:「如人因地而倒,亦因地起。今可將舌以讚大乘,自滅深累。何斷舌為?」
世親菩薩於是入山,披覽大乘,受持華嚴經,造華嚴論五百卷。有所不通,來問無著菩薩。無著未通,昇知足天,請示慈氏。論成之日,大地六變震動。論放光明,照數百里,舉國慶異。


沙彌定生,師僧法,不能誦經戒,聞說華藏世界莊嚴,情恒慕樂。後恣誤僧事,入紅蓮華地獄,誤謂是華藏莊嚴世界,歡喜稱華藏妙土,即時地獄變為華藏莊嚴世界,聞唱受苦之人,皆離地獄之苦,坐蓮華上。時獄官白閰魔大王,王言:「此是華嚴大不思議經力。」即說偈言:「歸命華嚴,不思議經,若聞題名,一四句偈,能排地獄,解脫業縳,諸地獄器,皆為華藏,而皆自見,坐寶蓮華。」
沙彌一日一夜始甦,自說此緣。其後道業有成,受具足戒後,遊方參學去矣!


釋普濟,雍州北山人也。初出家依止圓禪師。業行精苦,獨處林野,不宿人宅。趺坐修禪,至於沒齒,栖遲荒險,不避豺虎。雖遊浪物表,手不釋卷,恒誦華嚴一部。依而結業,兩日一遍。以此為常,其聲調雄,亮聞於哩外。曾用心苦,至乃嘔血數斗,廢誦絕食,經於三日。同道者哀之,將備湯藥。
濟曰:「經言世醫所療治,雖差還復生。如來所治者,畢竟不復發;何用云云於此?」乃沐浴潔淨,嚴具香華,禮十方佛,抗聲高誦,遂平復如故。「自佛法淪廢,便投太白諸山。行不裹糧,依時噉草,咀嚼咽飲,都不為患。願佛教一興捨身供養,修普賢行,生賢首國。開皇之始,大闡法門。思願既滿,即事捐捨。」引眾集於灰谷之西崖,廣發弘誓,自投而殞。遠邇頓赴,充於巖谷。為建白塔於高峰焉。通師云云。


釋辨才,未詳其氏。幼而出家,師事裕法師,諮承教義。以華嚴至典眾稱玄極,馳精挹翫,經十六年,莫得其涯,還是不明白經義。感慨障深業累縈纏,將加啟懺,乃別護淨,造香函盛經頂戴經行、恭敬禮拜、思惟經義,歷於三載。遂夢普賢菩薩,指授幽深。因之豁然開悟,忽誦得其文。煥若臨鏡,才既感茲聖助,厲自其常。於是義理兼通,時開導利,後不知所終。
又有僧,失其氏諱。見才嘉瑞,爰發深衷。因習頂戴,承文殊師利菩薩,庇景清涼。心祈聖力,時遊禮謁,來往周旋,經初不捨。每暮輒以三椅杖,置經於上,燒香頂拜。跏坐其下。思擇希微,以為恒務,凡一十七年,所感同前。
函今見在,其時汾州抱腹巖,有沙彌名慧求,亦於塔中,預戴此經,三載之後,文義俱曉,時則號此塔,為華嚴也。


文明元年,京師人,姓王,其名明幹,既無戒行,曾不修善。因患致死,被二人引至地獄門前。見有一僧,是地藏菩薩,乃教王氏誦一行偈,其文曰:「若人欲了知,三世一切佛,應當如是觀,心造諸如來。」菩薩既授經文,謂之曰:「誦得此偈,能排地獄。」王氏盡誦,遂入見閰羅王。
王問此人有何功德?答云:「唯受持一四句偈。」具如上說,王遂放免。王氏當誦此偈時,聲所及處,受苦之人,皆得解脫。王氏三日始甦,憶持此偈,向諸沙門說之。參驗偈文,方知是華嚴經第十二卷「夜摩天宮無量諸菩薩雲集說法品」文也。


高義成,晉洲臨汾縣人也。家風信奉,鄉鄰推挹。以咸亨四年二月,於洪洞縣賢劫寺,請華嚴經,於家內塔中轉讀;日正中時,忽有奇光,如日照鏡中。華於壁上,久之方歇。次第二遍光,照佛堂,周於四壁。由是遠近同觀,莫不歎其感徵也!


釋弘寶,不知其氏族,居淄洲鄒平縣蔡丘之南。十八歲出家,住弘真寺。少小患癭,後時轉劇,救療莫癒,遂大如斗。於是首不能俛,視唯天外。驟雨飄風,流入鼻口。飲食滲漱,非意艱辛。豈直親鄰輕鄙,亦乃自懷悲痛。
年三十五,忽遇一僧,教讀華嚴經,除其宿障。寶乃精心懇志,曉夜披尋,懺洗六時。方祈百遍,至四十餘遍,夜夢,有人手執利刀割癭將去。覺後數日,癭上生瘡,瘡作膿頭,大如棗許。以手微按,出膿數合。日日如之,經三月,自爾瘡癭漸消,卒就平服。則咸亨二年之首也。寶及門人弘軌法律等,悅浮生之再造,感聖力之冥通,悲慶交襟,罄捨衣物,敬寫此經一部,轉讀受持,日不暇給。數歲之間,方終本願。於是遠近願心,共弘茲典也。